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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枝旺火

admin2021-01-25133

  总是在梦中出现,低矮的窑洞,寒冷的冬天,粘稠细腻的火苗,蛋黄色的光芒。慢慢地,一跳一跳,在我的梦里。恍若隔世,却又清晰可见。梦里醒来,有时起身看看窗外,把远处堵得严严实实的黑黢黢的砖墙提醒我,只是又一个重复冗长的梦。梦里的窑洞,梦里的冬天、对联、火苗,我做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家乡梦。

  以为会忘掉的,内心却在提醒记忆。因此总是会在梦中想起。正因清醒的时候不适合回忆。回忆那条坑坑洼洼满是泥泞的贯穿全村的小路,那一个个寒冷却鲜活的春节,那一簇簇跳跃的旺火,还有那一捆捆梦里的杨枝。

  每年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时,村里唯一的学校,那三间只有七八个学生一个小学文化程度身高一米五的小老头的瓦房就放假了。小老头不会给咱们留寒假作业,既正因买“愉悦寒假”的作业本要走几里的路去山那头买,知道咱们寒假肯定放开了要玩儿不写作业。因此咱们也竟然过了好几个没有任何作业的假期。小老头是隔壁村的,平常就住在咱们教室旁边的一间房里,村里人舍不得烧煤炭,都打杨枝来烧。这是最不缺的。但是他也不想和村里人一样自我去打杨枝,就使唤咱们去帮他。每到礼拜五下午就让咱们上山给他拾杨枝,夏天干杨枝少,野果却很多。野杏,醋柳柳,沙柳柳总是让人忘了为拾杨枝而去。一个下午玩儿好了,吃饱了,干杨枝却没拾多少。大一年级的表亲哥哥们就教咱们掰还在生长的淡绿的杨枝应付。既是应付,也是对这个干瘪的时常吃咱们摘回的野菜野果野蘑菇的小老头的一种“报复”。回去了,小老头一看各人后背小小一捆绿杨枝,往往就骂几句然后把杨枝卸下来摊开晒在学校的院子里。夏天升腾的热气和白茫茫的光暴晒着这这些原本柔嫩富有水分的杨枝,使之渐渐干瘪干枯。小老头总是搬个小马扎蹲在墙根底看这些杨枝失去性命力的过程。刺眼的白光里,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可能是想他拾来的照看家里的大女儿和大儿子,或

  那是夏天,等到一夏一秋过去,咱们已经给小老头存好了够一冬天和明年一春天的杨枝柴火。快放假了,小老头赶着从我大舅家借来的驴车拉回家一半的杨枝给他女儿和大儿子烧。驴车走的时候,假期也就到了。这时咱们才开始真正开始为家里拾过年烧旺火用的杨枝了。

  这样的扫荡会持续一个多月,直到腊月二十九,大舅早已用柳条扫帚把家门前村里最大的一片空地扫得平平整整没有积雪。吃过早饭,各家的孩子就穿上旧棉袄带上手套把一捆捆冬天的收获从各个方向运到平地上,站得笔直等大人出来“检阅”。哪个娃娃打的杨枝最多,就能各位享受到大人们赞叹的眼光和某个光顾着吃了一冬天醋柳柳的小毛头背后唾的一口唾沫。除了一棵大人用斧头看下来的主干,剩下的就都是孩子们的劳动成果。那是每年村里最大的旺火,那是每年孩子们最高兴的一刻。

  中新年最后的印象,深夜梦呓时萦绕鼻尖的汽油和杨枝混合的味道。掺着幸福,掺着一冬天野兔,醋柳柳,和树坑的记忆。

  都不是,那是什么呢?午夜了,要点旺火了。院子里红砖垒了一个小小的台,台上堆了蓝黑的炭,不规则的尖头总有那么突兀的感觉。城里找不到杨枝,刚搬进城里时房后的那几排没长大的柳树也已砍了盖起了二层小楼。其中一间就属于教了咱们两年书的小老头。他的妻子和小儿子一向没有回来。他放下教书去了更大的乡镇做看门人,一个月五六千的收入甚至让很多人羡慕。我曾偶然一次远远地看到他,干瘪的背影还是依旧,只是背扳直了一些。那是他口吃的大儿子要娶媳妇了吧?两间小瓦房和一大堆杨枝柴火点不燃他对生活的热情,而城市的空气可能更加清新宜居吧!

  杨枝旺火的香气!那是我家乡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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